天就能买回来蒸馍的面和点灯的煤油了。”
多让人心疼的人儿呀,她竟然连蒸馍的面和点灯的油都没有。二老汉的心立马就软下来。是啊,多少年来上山背柴的人都是些粗壮的汉子,那有这么俏小柔弱的女人上山背柴的。她实在是为了生计,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来背柴的。她崖口上的窑里现在是要啥没啥,她的一日三餐和针头线脑现在只有从这柴堆里去找。二老汉不想让月儿白粉粉俊俏的脸上好不容易荡漾起的那一片明媚的遐想再悄然地褪去,他不想让那片凝重的愁云一直锁在月儿明媚的脸上。为了心疼的月儿,二老汉只好委屈他的老叫驴了。“拴娃来搭把手。”二老汉和耀先把四捆湿柴搭到老叫驴的背上后,老叫驴的两条后腿就有些支撑不稳地来回地抖动。老了,要是十年前,在它背上搭上这四捆湿柴,它不但能稳稳地站住,而且还能昂起脖子尖声地嘶叫。可是现在它的两后腿却抖动个不停。二老汉扬起头看看在山顶上升高了的日头,发狠地说:“是这,时候不早了老叫驴也再搭不动了,这剩下的两捆柴我背一捆,你两个抬一捆。咱赶紧走,迟了下马河的集散了,咱背下去的柴就卖不出去咧。走。”二老汉把一捆柴吃力地挑背到肩上,努力腾出一只手牵着他的老叫驴艰难地走了。耀先和月儿赶紧抬起剩下的一捆柴跟着也向前走去。
二老汉和他的老叫驴一样老了脚力不行了,毕竟是六十岁的人体力不行了。年青的时候他可不是肩上只扛一捆柴,年青的时候他是一条扁担挑两捆,风一样地在四十里马沟跑。老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今天要不是为了让人心疼的月儿,他才不会装英雄逞强呢。二老汉和他的老叫驴背负着超过自己体力的沉重的柴捆艰难而顽强地朝前走着。
从来就没有干过体力活的耀先月儿合抬着一捆湿柴同样艰难而顽强地跟在二老汉的身后朝前走着。尤其是身材俏小的月儿表现的更顽强执着,她白粉俊俏的脸上腾冒着一片热汗,她柔嫩的肩膀都被压红压肿了,但她依旧坚持着。即然生活和命运把她逼到了这条路上,她就要坚挺着走下去,直到最后。相对耀先来说就轻松一些了,他一个人扛不动这捆柴,但是月儿分担了一半重量后,他就觉得能承受得了。肩上的负重不至于把他压垮,但现实里的生活却快把他压垮了。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他经受了别人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经受到的大起大落,在这突然而来的起落中他失去了一切,但却得到了月儿。现在月儿就是他的一切。他发誓:一定要对月儿好,最终要让月儿过上好日子,就像原来在上房院里爹让娘过的那种好日子。再有就是要好好地报答二叔……耀先在艰难的现实中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将来。
耀先月儿,还有二老汉和他的老叫驴在乱石滚滚的河滩里艰难而又顽强地向前跋涉着,在他们每个人心里都燃烧着一团希望。只要把肩上的柴捆拖搭到下马河大十字上,他们的希望就能实现。
座落在山根沟口上的下马河就像是一个枢纽,它把晋南平原和百里中条山联结在一起,把四十里马沟和外面广袤的平川联结在一起。
座落在山根沟口上的下马河是个大村子,自然也是四十里马沟的门户,山民们手里的山货只有拿到这里才能变成现钱,也只有在这里山民们才能买到他们需要的柴米油盐。下马河三六九逢集,每到集日这一天,四十里马沟和两道梁上的山民就会担挑着一筐筐一篓篓山货向下马河汇集而来。下马河的集市一直都很旺。
今天是初三,正是下马河的集日。耀先月儿和二老汉背扛着柴捆赶着老叫驴从后沟里一步步艰难地走到下马河时就快晌午了。搁往常二老汉这时早把拖来的两捆柴出手卖掉,正坐在羊肉糊卜的摊子上消消停停地喝羊汤呢。不过还不算太晚,大十字的街口上还熙攘着一片黑鸦鸦的人群,各种叫卖的吆喝还此起彼伏地不绝于耳。
二老汉把背上的山柴捆子扔到街口上,抹着满脸满脖子流淌着的汗水,舒展直腰身出口长气,再把黑棉袄的扣子解开,摇摆着袄襟当起蒲扇。等耀先月儿气喘吁吁地抬着山柴过来,他说:“是这,时候不早了,眼看着就快要散会了,这柴搁在这恐怕不好卖。月儿你在这大十字上先照着这两捆柴,我和拴娃去给馍铺饭店送柴。这两捆柴要是有人问价,你把牙口咬紧,一捆一万五,少了不卖。走拴娃。”说完他就领着耀先牵着拖搭着四捆子山柴的老叫驴挤进街里。
今天多砍了几捆柴,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二老汉不能再在这大十字上守着柴捆等买主了。他得牵着叫驴送货上门去。卖了半辈子山柴的二老汉在下马河还是有几个老顾主的:店、饭馆、馍铺、学校,有钱的大户和从山上搬下来时间不长的共产党区政府都是他的主顾,三几担柴还是不愁卖的。说到下马河有钱的大户并不包括大十字上的贾家,也就是月儿的娘家。贾家不是一般的大户,贾家是拥有几架山林的大财主,他们家烧火取暖的柴木都是用胶轮车一车一车从自己的山林里拉来的硬干柴,他们家把山民们一捆捆担挑来的山柴当成了鸡零狗碎,连睬都不睬。二老汉和贾家没有打过交道,他打交道的人家是比贾家小的富户和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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